夏日攻势

基拉

上周召开了新领导班子上任后的第一个关于经济的重要会议。我试着谈谈个人的学习体会。

“我国疫情防控取得重大决定性胜利，经济社会全面恢复常态化运行，宏观政策靠前协同发力，需求收缩、供给冲击、预期转弱三重压力得到缓解，经济增长好于预期，市场需求逐步恢复，经济发展呈现回升向好态势，经济运行实现良好开局。”会议对经济发展做了定性判断，“增长好于预期”。因此，进一步加大政策刺激力度的必要性下降了。

“要有效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统筹做好中小银行、保险和信托机构改革化险工作。要坚持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定位，因城施策，支持刚性和改善性住房需求，做好保交楼、保民生、保稳定工作，促进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推动建立房地产业发展新模式。在超大特大城市积极稳步推进城中村改造和“平急两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规划建设保障性住房。要加强地方政府债务管理，严控新增隐性债务。要继续抓好新冠疫情防控工作。”

这段内容集中谈到了当前存在风险的三个重点领域：金融机构、房地产、地方债务。A股对房地产风险预期比较充分，对另外两个风险可能产生的影响没什么反应。至少在股价上没有任何体现，甚至是反向的，是非常乐观的。

“会议强调，恢复和扩大需求是当前经济持续回升向好的关键所在。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加力提效，稳健的货币政策要精准有力，形成扩大需求的合力。要多渠道增加城乡居民收入，改善消费环境，促进文化旅游等服务消费。要发挥好政府投资和政策激励的引导作用，有效带动激发民间投资。……会议强调，要切实保障和改善民生，强化就业优先导向，扩大高校毕业生就业渠道，稳定农民工等重点群体就业。”

这两段内容简单明了。就业形势是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需求建立在就业和收入增长的基础之上。积压了三年的旅游需求在五一长假爆发了。五一期间全国国内旅游出游合计2.74亿人次，同比增长70.83%，按可比口径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119.09%；实现国内旅游收入1480.56亿元，同比增长128.90%，按可比口径恢复至2019年同期的100.66%。出游人数比较疫情前的19年增长了20%，消费额持平，人均消费能力下降了。这个五一淄博旅游火爆霸屏，海南好像没什么存在感。这两个地方旅游花销不是一个级别的。

“会议指出，要加快建设以实体经济为支撑的现代化产业体系，既要逆势而上，在短板领域加快突破，也要顺势而为，在优势领域做大做强。要夯实科技自立自强根基，培育壮大新动能。要巩固和扩大新能源汽车发展优势，加快推进充电桩、储能等设施建设和配套电网改造。要重视通用人工智能发展，营造创新生态，重视防范风险。”

这段内容比较有看点。首先是提出既要“补短板”也要“做大做强优势领域”。短板就是半导体等“卡脖子”领域。而会议表述是认为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短板”上，而相对忽视了“长板”。会前一位领导调研新能源汽车企业，另一位调研储能企业。新能源是中国的“长板”，这个提法在高层会议中是首次提出。这段内容在提醒要纠正“重短板轻长板”的倾向。之后提到围绕新能源汽车的几个配套行业——充电桩、储能、配套电网改造。在高级别会议中比较少见的单独提几个具体行业。

人工智能排在其后，表述是“重视通用人工智能发展，营造创新生态，重视防范风险”。字比较少，但精练且内涵丰富。国内有不少大模型，按应用范围可分为通用和专用于某些行业的垂直类。通用型是垂类的基础，这是我在之前文章中表述的观点。前两句话表达的是，重视通用型人工智能，以此来赋能千行百业。最后提防范风险，人工智能正在高速发展，现在很难判断未来的状态，所以笼统的提了防风险。现在已知的风险大概有这几种：海外人工智能对国内产生的安全风险；国内企业一哄而上，盲目投资；国内大模型追赶过程中存在的各种不确定风险；人工智能对就业率和经济可能产生的不确定风险等。

由于人工智能在未来会对各行各业产生重大影响，有些问题需要边走边看。依靠企业自身大概是没法合理应对和化解这些风险的，需要政府适时出台相应的行业规范监管措施。包括美国在内的全球各国政府都非常重视人工智能可能产生的风险。

美国白宫5月4日宣布了其首个遏制人工智能风险的举措。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计划拨款1.4亿美元用于新的人工智能研究中心。政府还承诺为政府机构发布指导方针草案，以确保对人工智能的使用保障“美国人民的权利和安全”。几家人工智能公司已同意在8月的一次网络安全会议上提交其产品以供审查。在公布这一举措几小时后，美国副总统卡马拉·哈里斯和其他政府官员计划会见谷歌、微软、OpenAI和初创企业Anthropic的首席执行官。一位高级政府官员表示，白宫计划让这些公司确信，他们有责任应对人工智能带来的风险。

这次重要经济工作会议表述的政策信号和产业导向非常清晰，与目前股票市场炒作的主题方向大相径庭。表面上看起来，数字财政、股权财政，中特估这些A股热衷的主题热点有助于缓解风险（地产、金融、地方债务），逻辑上能说通。但可能对解决实际问题并没有多大的帮助。A股投资者对于人工智能主题热点单向的从机会的一面去解读。以下从两条消息谈可能蕴含的风险。

这周初美股Chegg股价闪崩下跌49%，被市场认为是第一家承认“ChatGPT影响收入”的公司。公司首席执行官Dan Rosenweig在财报电话会议上承认，ChatGPT正在损害其业务增长：“自3月份以来，我们发现学生对ChatGPT的兴趣显著上升。我们现在认为，这对我们的新客户增长率产生了影响。”

公司预计，二季度收入1.75-1.78亿美金，大幅低于分析师普遍预期的1.936亿美元。分析指出，低于预期的主要原因是学生对ChatGPT兴趣大增，导致Chegg被分流，学生不再需要通过Chegg获取相关学习资料。Chegg股价后，一些欧美教育股也被带崩。Chegg的数据库，是大学生用来查找作业和答案的“利器”，学生每个月只需支付15美元的服务费就可以在数据库里面搜索想要的作业习题或是考试题的答案。2020年，Chegg还收购了数学解题软件Mathway，进一步扩充自己的庞大题库，覆盖的学科范围很广，包括初级代数、代数、三角函数、初级微积分、微积分和线性代数以及其他相关学科。

如果认可人工智能会给行业未来发展带来巨大变化，如果认可A股的游戏、文化传媒类公司有足够的代表性。那么大体可以简单粗暴的认为会有一半公司受益，一半公司受损。行业总量不会有重大突变，这与全社会的文娱消费能力挂钩，与居民收入挂钩。人工智能带来的是行业内部利润的重新分配，这个分配比例的变化可能是非常剧烈的。现在这种全行业大幅度上涨的情况是有问题的。

券商行业研究员最新的推票逻辑是，传媒公司有大量版权，尤其是出版社类公司。通用型人工智能训练需要这些高质量的资料，需要向出版公司付费。这个逻辑我也是服的。去图书馆扫描书籍需要给各出版社付费？这个道理是否说的通？国内这些互联网巨头会不会付钱？即使有一些特别资料需要付费，金额也不会很高。出版公司的盈利能力大概率不会因此产生重大提升。从长期看，人工智能是对书籍、图片、视频等各种版权的平权。人工智能公司会分走文化传媒行业中相当一部分利润。

近日百度创始人李彦宏在内部活动中表示，文心一言内测一个多月，就完成了4次大的技术升级，大模型推理成本已经降到了原来的十分之一，或者说推理性能提升近10倍。“当别人刚刚开始思考如何进行训练的时候，我们已经在推理上冲出了很远。”李彦宏说。在他看来，算力不能保证一家企业在在通用人工智能技术上领先，因为算力是可以买来的，但创新的能力是买不来的，是需要自建的。

之前市场按照OpenAI的训练、推理来估计算力需求。如果百度的推理成本下降了90%，之前可能是明显高估的。随着技术不断进步，也许未来还有很大的成本下降空间。最近一些服务器和光模块股票下跌，市场对业绩预期明显太高了。

从去年四季度开始，很多行业的炒作看似有逻辑，其实是没什么逻辑的。比如房地产，放松限购限贷，支持再融资，最终还是要看销售情况。三支箭发力结束，地产股涨了一个月，跌了5个月，几乎跌回到了起点。

家居用品行业叠加房地产行业指数

房地产行业指数从去年12月初开始见顶下跌，而相关度非常高的家居用品行业被一些机构资金热捧，居然一直炒到了今年3月初。说的逻辑是地产公司拿地不积极，但推进在建项目完工挺积极的。就是地产的竣工逻辑。家居用品行业在地产股不断下跌的背景下，又涨了四个月。家居用品行业3月初见顶后跌了两个月，跌掉了涨幅的60%。让人惊讶的是与家居用品同步起涨的家用电器行业一直涨到了4月24日，比家居用品又多涨了近两个月，而券商推荐的理由居然同样还是地产竣工逻辑。

这种不合理的现象在过去几个月上涨的板块中还有不少。券商对后市的看法普遍比较乐观，有说红五月的，有说调整完成继续上攻的，还有说A股历来有“盛夏攻势”的。以前不是都说“五穷六绝七翻身”的吗？现在就直接跳过五六月到盛夏吗？我的中期观点没变化，目前我看不到指数整体有向上突破的迹象。由于看到不少不合理的现象。我觉得短期要增加防范风险的意识，要谨慎一点。